鬼门关
朱衣先生,字梁江,太仓州人,是一名秀才。乾隆三十三年(1768),红色的衣服到江宁参加乡试,在朋友家中忽然得到了热症,病情很重。其他的亲戚朋友就租了条船,把他送回家去。船到了丹徒闸,朱衣忽然又昏迷过去了。昏迷中,朱衣看到两个穿青衣的人引导他上岸,一直向前走。
这条路虽然很直,但很狭窄;天空没有光亮,周围一片漆黑。朱衣脚步轻盈,双脚好像不在地上似的。走了大约二十几里,忽然从路旁闪出一个怪物,紧紧跟随在他的左边。又走了十几里,又窜出一个怪物,紧紧跟在他的右边。朱衣在两个怪物一左一右挟持下,又走了几十里地,来到了一座城下。只见城墙上的门楼巍然耸立,城门紧闭,城门口的横额上写有“鬼门关”三个字。
两位青衣人上前敲打城门,没人答应。再去敲敲门,突然从大门旁边冒出一个鬼来,面目面貌狰狞,与两个黑衣人打了起来。
忽然响起一阵大声喝道的声音,看见一对大红灯笼从远处过来,紧紧跟随其后的是一辆四人抬的轿子,轿子里坐着一位长官。这位长官好像是太仓州的城隍爷。那城隍爷问:“你叫什名字麼?朱衣忙回答说:“学生是太仓州的秀才朱衣,刚从考场回来。“城隍老爷说:“你来得太早了!这里不可久留,还是先回家吧!于是命衙役手拿带路红灯送他回去。
当时,城门大开着,城隍爷的轿子刚进入城内,城门又关闭了。拿红灯的差役对朱衣说:“快跟着我,直接向东走!”他跟着差战役走,发现已经不是来时走过的路。走了几里地,来到长江岸边,只见江边白浪涛天。拿灯的差役用力把朱衣推入江中,急得他大叫救命,受惊吓而醒。
当时客船已经快到太仓州城外了,朱衣已经昏过去三天死了,只因胸口还有一点温热、所以仆人催促船家日夜兼程。他回到家中,病就痊愈了。
这个故事是萧松浦对袁枚先生说的。据萧松浦说,他从以前到珠崖作客,曾经路过儋耳。那里山峰林立,中间只有一条小路深入峡谷。在小道的一处陡峭的岩石上,刻着“鬼门关”三个大字。在旁边边还有一块石壁上,刻着唐代名宰相李德裕被贬为崖州司户参军经过做这时所题的诗句,那诗句道:“一去一万里,十九回不来。家乡在何处,生过鬼门关。”每一个字的直径有五尺,笔力遒劲。听说,经过了这鬼门关,前面毒雾气弥漫,恶草遍地,到处都有一种奇异的鸟怪蛇,天地一片昏暗,在像进了鬼域,一点人间的样子都没有了。
【原文】
朱梁江,名衣,太仓州诸生也。戊子科赴江宁乡试,寓中患热症,甚危,亲友买舟送归。行次丹徒,朱卧舱中,忽尔晕绝。
见三青衣人导之登岸,其路直而窄,黑暗无光,两足甚轻飘。行约十数里,忽有一物来,紧傍身左;走十数里,又一物来,紧傍身右。再走十数里,到一城,巍巍然双门谨闭,城额横书“鬼门关”三字。二青衣扣门不应,再扣之,旁边突出一鬼,貌甚狰狞,与二青衣互相争斗。遥见红灯一对,四轿中坐一官长,传呼而来。近视之,似太仓州城隍神。神问:“你是何姓名?”对:“系下场太仓州学生员。”神曰:“你来尚早,此处不可久停。”命撤所导之灯送归,见城门洞启,轿甫入而门仍闭矣。持灯者云:“速随我向东走。”觉非前来之路。行二三里,至大江边,白浪滚滚。持灯者将渠推入江心,大呼救命而苏。时舟已抵太仓城外,盖死去已三日矣。因心窝尚温,故从者促舟子日夜趱行,至家病愈。此事萧松浦所言。
萧客珠崖时,曾过儋耳,四面迭嶂崒嵂,中通一道,壁上鎸“鬼门关”三字,旁刻唐李德裕诗,贬崖州司户经此所题。诗云:“一去一万里,十来九不还。家乡在何处,生渡鬼门关。”字径五尺大,笔力遒劲。过此,则毒雾恶草,异鸟怪蛇,冷日愁云,如入鬼域,真非人境矣。
代神判斩
旧时萧十洲参将辞官还乡的途中,乘船经过巫峡,看着夜幕落下,便命令靠岸停船过夜。
夜深了,他入梦后,发现几个差人骑马执令箭沿江询问那艘船是萧参将的的船。
问到后,这几个差人下马,一跃五米跳上船舶,气喘吁吁的对萧呈一公文,公文封面上书:“金龙四大王封”六个大字。
随记七个犯人被押上船被勒令跪在一边,一差官请萧判斩!
萧惊道:“此事应该是地方官所管之事,我一武将并且已经告老还乡,怎么能越俎代庖?”
差人道:“这公文之上签署的是大人的名衔,大人只需要按例照办即可。”
话音刚落,四周灯壁辉煌,响起升堂的呼喝声与仪门的开启声!仪仗吏卒肃然排列两旁!
萧发现自己正坐在大堂正坐,并非是在船舶上。
差官先点了六个应判绞刑人的名字。
然后又点了一个犯人的名字,这个犯人居然只有六岁。
萧提笔问差官:“此人不过是六岁幼童,那里来的本事犯什么死罪?”
差官显得有些不耐烦,摇手的同时递上写着犯人名字的标牌:“此七人的罪名早已经定下,不劳大人多费心异议。
大人只需要速写一个斩字即可,此事就算了结了。”
萧只好提笔写了斩字,差官接过标牌押解七个犯人退堂而去。
萧从梦中惊醒,认为只是一个噩梦,没有太放在心上。
次日清晨,江面大雾弥漫,伸手不见五指,萧嘱咐船工切记要等到雾气散了才能开船。
到了巳时,萧无事陪老母聊天,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怪梦。
说着说着,忽然江面上一声巨响传来!
一货船在雾中触礁,接着迅速下沉!船上多人呼救,声音凄惨无比。
萧命人驾小船相救,只救了三人。三人皆已昏迷,抢救多时才逐渐醒来。
货船上还有七人均被淹死,后来捞起一个无头男童尸体,只能从衣服辨认才知他是货船上一舵工之子。
不久后柳惠道人也做了一个怪梦,梦见几个差官请他到一个衙门,也是给犯人判斩!
柳惠坚持不判,认为罪名完全不知,不宜判罪。
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奔上大堂,一而再,再而三,三而四的哀求道:“大人若不肯判斩,恐怕此案又要拖延三年了!”
柳惠依然不看落笔,怒道:“我不知缘故如何落笔?”然后命人将此女驱逐出大堂,柳惠从怒中醒来。
【原文】
萧十洲参戎,致政归养,舟泊巫峡。是夜梦有若差官状者持令箭骑马沿江问:“孰是萧大老爷船?”跃入船头,喘犹未定,怀中取出公文一角,面书“金龙四大王封”六字,随押七犯跪旁,请判“斩”字。萧骇曰:“此地方官之事,余武职,且退归林下之员,不敢越俎。”差官答曰:“公文上有公衔名,请照例办。”顷刻间,灯烛辉煌,传呼升堂。开门,阶下仪仗吏卒排立,俨然坐公堂上,非舟中也。差官先唱“绞犯六名”,毕,后唱“斩犯一名”,乃六七岁童子。萧问曰:“渠尚未成丁,何罪遽斩?”吏摇手曰:“罪名已定,毋须置议,请速判之。”随送标条。判讫,遂押众犯而去。公梦觉,心恶之。
次晨,大雾弥江,公戒勿解缆。巳刻,向其母太夫人闲话间述前梦未竟,忽有一只上水货船触石撞沉,呼救甚惨,乃急命舟子捞救。仅救起三客,业僵死矣,如法灌救,良久方活,其舵工七名皆已淹毙。后复捞获无头童男一尸,认其衣服,即舵工之子也。余按此事与无锡华师道梦中相同:华梦阴官差役请华到衙门判“斩”字。华以未审罪名,不肯落笔。有被发妇再四哀求云:“公若不肯下判,则此案又拖累三年矣。”华终不肯,云:“我不知其所以应斩之罪,如何忍心落笔?”遂喝拒而醒。隔三年,师道卒。师道字半江,精篆隶之学,在淮上程蒓江家处馆,与余交好。
《子不语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