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变鱼园地变鹅

雍正初年，伍相国为盛京（沈阳）将军送马五百匹到黑龙江。还有几里地快到了，忽然其中一马竖起鬃毛长啸，众马也随着叫，到江口，全都跳进水中，化而为鱼。

严道甫在德州卢氏家教书时，卢有亲戚罗氏，偶然用二百钱买一鹅，带着到济南应试。到济南时，鹅价很贵，有人用五百文买走。罗忽然动了赚大钱的念头，想起家有园地十五亩，如果换钱买鹅，可以获得三倍的利润。考试后回家，卖地得钱，四出买鹅，得到三百多只，再驱赶去济南。

走了两天，到了齐河，经过城外长桥，有带铃的头鹅伸脖子长鸣，振动肢膀飞起，众鹅随后跟着飞起，围观的有数十人，都一起拍手，不一会儿，望去如白云一片，随风而灭。

罗又惭又悔，无可奈何。检索自己的钱袋，还剩有前次买鹅的钱数百文，当作路费回家。自叹祖上遗留的园地，化鹅而去了。

【原文】雍正初年，伍相国为盛京将军送马五百匹诣黑龙江。将至不数里，忽一马振鬣长嘶，众马随之。至江口，尽跃入水，化而为鱼。严道甫馆德州卢氏时，卢有戚罗氏，偶以二百钱买一鹅，带至济南应试。到时，鹅价甚贵，有以五百文售之者。罗忽动牟利之念，忆家有园地十五亩，若质钱买鹅，可获三倍之利。试毕回家，售地得价，四出买鹅，得三百余只，复驱以往。

行二日，至齐河，过城外长桥，有头鹅带铃者引颈长鸣，振翼而飞，众鹅相率以上。观者数十人，群相拍手。须臾之间，望之如白云一片，随风而灭。

罗惭悔交集，无可奈何。搜索囊中，尚余前次买鹅钱数百文，作盘费以归。自叹祖遗园地，化鹅而去矣。

聋鬼

乾隆四十九年，杭州半山陆家牌楼的河中漂来一浮尸，村民霍茂祥，一向爱做善事，为浮尸集资买棺材安放。夜里梦见蓝衣人来说：“我是临平人张某，教书为业，不幸失足落水。蒙先生收敛我，没有别的回报。我能预知吉凶，替人化解。倘若有灵感，须要用祭品谢我，先生可以得到香火钱。”霍醒后，告诉乡里人，果然有求必应。不几天，香火旺盛如云。

霍夜里又梦见张来说：“我左耳朵聋，有来通灵的，须要对我右耳朵说话。”于是，第二天人们来祈祷，听了霍的话，大多向棺材右边祭奠，呼叫似乎有应声回答。村民敬奉如狂，叫做“灵棺材”，霍家收取香火钱，因此致富了。

不久，仁和县令杨大人路过，见烧香的汹湧像蚂蚁聚集。杨发怒认为是妖言惑众，下命令烧掉棺材，鬼遂后灭绝。

【原文】乾隆四十九年，杭州半山陆家牌楼河中淌一浮尸来，村民霍茂祥，素行善事，为敛钱买棺殡诸市上。夜梦蓝衣人来曰：“我临平人张某，教馆为业，不幸失足落水。蒙君殡我，无以为报。我能预知休咎，替人禳解。倘有灵应，须以牲牢谢我，君可得香火钱。”霍醒，告之里人，果有求必应。不数日，香火如云。霍夜又梦张来曰：“我左耳聋，有来通诚者，须向右耳告我。”于是，次日人来祈祷者，听霍之言，多向棺右致祭，叫呼似有应声答者。材民奉之若狂，呼为“灵棺材”。霍家取香火钱，因以致富。

未几，仁和令杨公路过，见烧香者汹汹蚁聚。杨怒其惑众，命焚其棺，鬼遂绝。

误尝粪

常州籍的蒋用庵御史，与四友人在徐兆潢家喝酒。徐精通美食，特别会烹河豚，因此摆酒宴请六客人一起吃河豚。

六客人虽然贪河豚的味美，各自拿筷子大吃大喝，而心里却不能没有怀疑。忽然一客人张某突然倒地，口吐白沫，说不出话。主人与群客都以为是中河豚毒了，赶紧去购买大粪汤来灌肠。张还没有醒，五人很害怕，都说：“宁可在毒没有发作之前先用药。”就各自喝大粪汤一杯。

良久，张终于苏醒，群客告诉他解救的事。张说：“小弟向来有羊癫疯的病，时不时发作，不是中河豚毒。”于是五人很后悔无故喝大粪，又咳又吐，狂笑不止。

【原文】常州蒋用庵御史，与四友同饮于徐兆潢家。徐精饮馔，烹河豚尤佳。因置酒请六客同食河豚。六客虽贪河豚味美，各举箸大啖，而心不能无疑。忽一客张姓者斗然倒地，口吐白沫，噤不能声。主人与群客皆以为中河豚毒矣，速购粪清灌之。张犹未醒。五人大惧，皆曰：“宁可服药于毒未发之前。”乃各饮粪清一杯。

良久，张竟苏醒，群客告以解救之事。张曰：“小弟向有羊儿疯之疾，不时举发，非中河豚毒也。”于是五人深悔无故而尝粪，且嗽且呕，狂笑不止。

《子不语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