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代志怪故事——何翁倾家

何翁倾家

通州的何老汉,生了三个儿子,都很平庸。大儿子尤其较差,娶妻王氏很美。但王心中瞧不起丈夫,郁郁不得志死了。死后鬼魂常常凭借二媳妇史氏作怪,何老汉很苦恼,写状纸投诉城隍庙。

过了几天,忽然有一鬼借二媳妇说话:“请亲家答话。”何感到愕然,问:“是谁?”回答:“我是史某,你二媳妇的父亲。死后做了郡神掌客案卷的吏员,不再关心家里的事。昨天见了亲家的状纸,才知我女儿被王氏鬼干扰。我恳请本官,已经将王氏发配到云南,以后可以平安无事了。只是我女儿嫁到何家时,我已去世,家业萧条,惭愧没有嫁妆,至今耿耿于怀。我现在在冥司积蓄白银五百两,要送给女儿。老汉可在本月十六日子时备好香烛等祭品,同二儿子到厨房的西南角祭祀,焚烧纸钱后挖开土地就得到了。”并告戒说:“当晚准备素筵席一桌,我将邀请二三个同事来庆贺亲家。”

何老汉就如亲家说的,到期挖土,竟然是空坛子,父子很失望。

到晚上,鬼又借媳妇说:“亲家运气不好啊!我多年的积蓄,一下子被犬子夺去了,有什么办法呢?”原来早先,何老汉有姐嫁到徐家,生有一儿子,名叫“犬子”。姐夫和姐姐都死了,犬子孤孤单单,带着千两银子依靠舅氏,舅对他很薄情。不久,犬子也死了,他的资产都归何所有。犬子有怨恨,所以先来夺取五百两,因为鬼的事鬼知道。

过了半年,二媳妇回娘家,傍晚又回何家,进门忽然倒地大哭,极力痛骂何老汉不绝口,全家人震惊。听她说话,是王氏自己从云南逃回来了。正商量抬进内室,而三媳妇房中的丫环奔出来告急说:“三娘子在房中梳晚妆,忽然将妆台打碎,拍桌大叫,来势很凶猛,不知为什么?”何老汉夫妇去看,却又有鬼附体,是押解王氏的鬼差,骂道:“何老奴才,太没良心!自家儿媳妇,全不顾惜,忍心迫害,押往远方。而且倚仗你的亲家史某作掌案吏的势力,叫我走这万里路的苦差,分文不给,怎么能到云南?如今王氏感激我一路的恩情,将自己许配我。我与她回不了家乡,进不了衙门,只好借你家做洞房花烛。快温热酒来,给我驱寒!”何氏的二、三媳妇本来是对房住,这以后王借二媳妇闹,鬼差借三媳妇闹;王借三媳妇,鬼差就借二媳妇,终日不安宁。何老汉赶忙告到神庙,神不再灵验了。老汉大费资财,到处寻求会法术的人,经过了两年。江西道士兰方九,应招而来,先作符咒十多张,贴遍住宅的前后门。再进入室内仗剑作法,两妇人先在房中笑骂,接着惊恐乱窜,后来作哀求的样子。忽然屋角响声如雷,两妇人伏在地上。兰拿着小瓶说:“鬼进来!鬼进来!”然后很快封住口,而后两妇人醒来。兰吩咐挖开王氏的墓,劈开棺材,看到王氏面目如生,尸体冒出血,于是焚烧成灰与小瓶合埋,用石头镇压住,怪事永绝了。而何老汉从此倾家荡产。



【原文】

何翁倾家

通州何翁,生三子,皆庸俗。长子尤陋。娶妇王氏美,内薄其夫,郁郁不得志死。死后鬼常凭次妇史氏为厉,何翁苦之,具牒城隍庙。

越数日,忽换一鬼凭次妇言曰:“请亲翁答语。”何错愕,问:“为谁?”曰:“我史某,尔次妇之父也。死后为郡神掌案吏,不复留心家事。昨见翁牒,方知我女为王氏鬼所苦。我恳本官,已将王氏发配云南,嗣后可无患。惟是我女适翁家时,我已去世,家业萧条,愧无妆奁,至今耿耿。兹在冥司积白金五百两,当送女室。翁可于本月十六日子时备香烛果帛,同次子祭厨房之西南隅,焚帛锄土即得矣。”并戒:“是夕备素筵一席,我将邀二三同辈来庆翁也。”

翁如其言,及期锄土,竟得空坛,父子怏怏。至夕,鬼又凭妇曰:“翁运可谓蹇矣!我多年蓄积,一旦为犬子夺去,奈何?”先是,何翁有姊适徐氏,生一儿,名犬子。姊夫及姊亡,犬子零丁,挈千金依舅氏,舅待之薄。未几,犬子亦亡,其资竟为何有。犬子怨之,故先期来夺取五百金,盖鬼事鬼知也。

越半载,次妇归宁,暮回家进门,忽倒地大哭,极口骂何翁不绝,举家惊。听其言,乃王氏自配所逃回。方谋舁入内室,而三媳房中婢奔出告曰:“三娘子在房晚妆,忽将妆台打碎,拍桌大呼,势甚凶猛,不解何故?”何翁夫妇入视,则又有鬼凭焉,乃王氏之解差鬼,骂曰:“何老奴才,太没良心!自家儿媳,全不顾恤,忍心控害,押赴远方。且倚仗尔亲翁史某作掌案吏势,叫我走此万里苦差,分文不给,如何得至云南?今王氏感我一路恩情,将身配我。我与伊回不得家乡,进不得衙门,只好借尔家做洞房花烛。快温酒来,与我解寒!”何氏次、三两媳本对房居,此后王凭次妇,则差凭三媳;王凭三媳,则差凭次妇,终日不安。翁奔告神庙,神不复灵。翁大费资财,遍求方士,如此者二年。江西道士兰方九,应招而来。先作符十数张,遍贴其宅之前后门。再入室仗剑步罡。两妇先于房作笑骂状,次作惊窜状,后作哀恳状。忽屋角响声如雷,两妇伏地。兰持小瓶曰:“鬼入!鬼入!”旋封其口,而两妇醒。兰命起王氏墓,斧其棺,面目如生,尸僵出血,乃焚灰与小瓶合埋,用石镇之,其祟永绝。而何翁从此倾家。《子不语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