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代志果故事——火漆藏银

火漆藏银

贩鱼原是小经营 济急扶危最有心

预兆吉来真获宝 见机而作漆涂银

嘉兴的于氏,是县里的大户,房屋很多。有个朱某,卖鱼为生,租于氏房屋居住,房屋就在于府旁边,是于太夫人的陪嫁房产。每到年底,太夫人派一老妇和丫环,来收取房租,不用于家仆人经手,没有催讨的事,朱就安心住下来,这样也有年头了。

朱虽然是小贩,但性情豪爽,能救人急难,曾在街市上遇到男女二人,带一孩子约有十来岁,相抱而哭,哀情感动路人。朱上前询问,回答说是淮安人,因家乡遭水灾,流亡到这里。听说今年大丰收,想回家却没有路费,想卖妻子,但妻子不愿意,想卖孩子,亲情又不忍分离。进退两难,肚子又饿得厉害,所以相抱痛哭。朱问需要多少钱,才能带妻子和孩子回乡,回答说:“只要两千文钱足够了!”朱竟然招呼他们回自己家,如数给他们钱。人们都嘲笑朱,类似这样的行为还很多。

嘉兴风俗年底祭祀神,要多买纸钱,放进筐篮里,两人抬进门,好像抬不动,而且说:“今天挖到宝藏了!”表示来年发财的预兆。然而这只在小街不巷的平民百姓中流行,上流家族中不屑去作,也不知道啊。当年朱家夫妇刚祭神完,于氏收租的丫环就来了,二人请喝酒说:“刚祭完神,财神就来了,明年一定大发!请喝散福酒,再拿房租回去,实话告诉太夫人,应当不会责怪你的。”丫环笑着说:“我已经是第二次来了。初来时正当二位挖宝藏,不敢惊动,回去告诉太夫人。太夫人快七十岁了,金宝珠玉见得多了,没见过宝藏的银子,想要一锭看看,见识见识,所以又来。暂时借了就还,希望不要舍不得。”朱笑说:“这是过年风俗的吉利话,不是真挖到宝藏,哪里有银子能拿给太夫人看呢?”丫环不高兴地说:“太小家子气了,太夫人难道要骗你一锭银子吗?找借口敷衍我!”朱夫妇极力辩解没有,婢女大怒说:“这房屋本来是太夫人的产业,藏银从这屋里挖出,你怎么能据为己有?回去告诉太夫人,让官府来问你!”说完转身就走,朱夫妇相对惊诧。

过了一阵儿,丫环又来传话,拿了二元宝给朱说:“太夫人知道挖宝藏的人,忌讳马上就用,马上用很快用完。现在请用两个换一个,作为将来经营获利翻倍的兆头,请不要再推辞了。”朱还想说话,朱妇使个眼色,对丫环说:“既然承蒙太夫人吩咐,怎么敢一直隐瞒?请先喝杯酒,就去取来奉献。”于是叫丈夫出去,拿出其中一元宝说:“快去熔化火漆和泥涂在银子上!”朱按妇人说的做了,果然银子暗黑,土色斑驳,一看就是地窖中挖出来的。举给丫环说:“太夫人的银子本来不敢当,但风俗不能拒绝,就暂时收下,你好有个交代。”丫环欢喜带走银子,很快又回来说:“藏银太夫人要留给子孙,吩咐那二元宝和今年的房租作为回赠。”朱夫妇大喜过望,意外获得五十两银子,于是放弃贩鱼买卖,准备开小杂货店过日子。然后拿着于氏所赠元宝,去商行进货,行主就是于氏族人,见了元宝笑道:“你是大财星啊,还作这小买卖吗?”退还银子,发给朱十倍的货,朱推辞不掉,心想这样也好,就干脆另租门面,选日子大开张。开张后存银子的、投资的、合股的、纷纷找上门来,应接不暇,竟然不费一钱,而百事凑齐。储备的货物,获利常常几倍,没有几年,和于氏一样富了。

坐花主人说:“朱某区区一小贩,而能这样救人急难,他的胸襟很阔大,哪里是龌龊小人能比的呢?上天特意借助于氏使他富起来,所以小丫头迷了眼,误把纸钱当真银,更有太夫人糊涂忘情,把自家的银子当真藏。朱本来是求个吉利,却一下子得了真财。他的人已很奇了,他的遭遇就更奇了。比起韩翁的梅树藏银,不是更出人意外吗?”



火漆藏银

贩鱼原是小经营 济急扶危最有心

预兆吉来真获宝 见机而作漆涂银

嘉兴于氏,郡之巨室,市房甚多。有朱某者,贩鱼为业,租于氏屋以居。屋即在于府旁,为于太夫人赠嫁产。每岁底,太夫人遣一媪若婢,来徵其租〖媪,音袄,老妇也。徵,收也。〗。不假手于仆隶,无追呼之扰〖追呼,谓催租也。〗。朱便而安之,如是者亦有年。  朱虽小负贩,然性豪旷,能急人之难。尝于市中遇男妇二人,携一子约十龄,相持而哭,哀动路人。朱询之,曰淮安人。因家遭水厄,流亡至此。闻今年大稔〖稔,音忍,熟也。〗,将归而无资。欲卖妻,志既不可夺;欲卖子,情又不忍离。徘徊无策〖徘徊,音排怀,观望貌。〗,饥火中烧,故相持一恸〖恸,音洞,犹哭也。〗。朱询其需钱几何,可挈妻〖挈,音切,扶持也。〗子同返乡闾?曰:“但得二千文足矣!”朱竟招之归,如数给之。人咸诽笑之〖诽,音非,犹讥也。咸,皆也。〗,其行谊类如是者多。

禾俗岁底祀神〖禾,嘉兴别名。〗。恒多市纸镪〖镪,音强,上声。纸镪,纸银也。市,买也。恒,常也。〗,置筐篚中〖筐篚,音匡菲,篮类。〗。两人扛之入内,力若勿胜者,而言曰:“今日掘藏矣〖藏,去声,音脏。〗!”以是为来年富厚之兆。然特闾巷小民行之,士大夫家弗屑为,亦不知也。是岁朱夫妇祀神甫毕,适于氏徵租婢至,二人延之饮曰:“祀事方竣,财神即来,来岁定当大发。请饮此散福酒,再持房金去。归以实对太夫人,当不而责也〖而,汝也。〗。”婢笑曰:“我此已再来矣!初来正当贤夫妇掘藏时,不敢惊动。归以白太夫人,夫人行年七十,金宝珠玉所见甚伙〖伙,音火,多也。〗。未见藏银,欲丐一锭观之〖丐,乞也。〗,以新耳目。故今复来,暂假即归,幸勿有吝。”朱笑曰:“此禾俗过年之口采,非真获藏也。安所得银,以奉太夫人?”婢艴然曰〖艴,音拂。(孟子注)艴然,怒色也。〗:“若真小家气!太夫人岂肯昧汝一锭银者,而饰词以拒我!”朱夫妇力辩其无,婢大怒曰:“此屋本太夫人产,藏银出此屋中,汝何得据为己有?归白太夫人,当令司事者问汝!”拂衣迳去。朱夫妇相对惊诧。

有顷,婢复将命〖将命,传命也。〗,持元宝二,以予朱曰:“太夫人知掘藏者,忌骤用,骤用则易尽。今请以二易一,为若将来营运获利必倍之兆,幸毋再却。”朱尚欲有言,妇视之以目,谓婢曰:“既承太夫人谆谕,何敢终秘?但请饮杯酒,当取以奉献。”遂招夫出,予以银一锭曰:“速熔火漆和泥以涂之。”如其言,色黟然而黑〖黟,音衣。黟然,黑貌。〗,土色斑斓〖斑斓,音班阑,色杂貌。〗,望而知为出自窖中者〖窖,古孝切,音教,地穴也;又读告。〗。举以予婢曰:“太夫人银本不敢当,顾俗忌既尔,谨当暂领,以俟复命。婢喜携之去。旋复来曰:“藏银太夫人留以示子孙矣!命以二宝及今年房租为赠。”朱夫妇皆大喜过望。既意外得五十金,遂弃贩鱼业,将设小杂货店以自赡。因持于氏所赠宝,开单赴银批价。行主即于氏之族,见而哂之曰:“汝大财星,尚作此小买卖耶?”还其银,十倍其货以予之。辞不获命〖(礼记)固辞不获命。(按)不获命,犹言辞不脱也。〗。顾念计亦良得,遂别赁门面〖赁,音吝,租也。〗,择日大开。开则存银者,附本者,合分者,纷至沓来〖沓,徒合切,重叠也。〗,应接不暇。竟不费一钱,而百事俱集。所居货〖(史记吕不韦传)奇货可居,(按)居,犹积也。〗获利恒数倍。不数年,富与于氏埒〖埒,音勒,等也。〗。  坐花主人曰:“朱某区区负贩,而能急人患难如此。其胸襟阔大,岂龌龊小夫所能窥其肩背〖肩背,犹言不能及也。〗?天特假手于氏以富之,遂使小鬟迷目,误纸镪为朱提〖提,辰之切,音时。朱提,县名,其山出银,故称银为朱提。〗。更令太母忘形,视家珍如野获〖谓以己之元宝,信作真藏银也。〗。本求吉谶〖谶,楚禁切,音称,去声,犹兆也。〗,顿获真财,其人既奇,其遇尤奇。以较韩翁之梅树藏银,不尤出人意表哉〖意表,犹言意外也。〗?”《坐花志果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