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代志怪故事二则——东湖荷菱，黄巢庙—

东湖荷菱

【白话】

鄱阳（江西）东湖上，莲藕菱芡等水生植物长得很茂盛，附近的荐福寺常靠这些“湖产”供寺庙僧众食用。宋孝宗淳熙年间（1174-1189年），有一回，这些荷花、菱角类的植物全都枯萎憔悴了，结的果实只有往年的十分之三。

有一天，景裴到浮洲（东湖上的湖心岛）游玩，他进到岛上的浮洲寺，跟僧人法聪在一棵大柳树下纳凉聊天，提起湖上水植都枯萎的事儿，法聪说：“这都是让一个村庄的巫师给烧的！”景裴觉得这话荒诞不经，于是就斥责法聪。

法聪说：“之前啊，有个村庄里行法的巫师，他修炼成了一门法术，后来有很多弟子跟从他，大家还想看看这法术的威力，于是大家买来一条活鱼祭祀巫师信奉的神，正在向神敬祷，这鱼忽然‘扑啦啦’乱动，然后翻起白肚皮死了！

巫师表情很难看，他跟徒弟说：‘这条溪水北边有棵枯萎的老树，树上一直有精怪，我没来得及用法术赶它走，它现在自己感觉翅膀硬了，不怕我了，这鱼死了，就是它在作怪。我得把它杀掉！’巫师马上写符，写完后，把符扔出去了，这是个飞符！顷刻之间，溪水边那棵老枯树就着火了，从头到尾被烧成灰烬，那条鱼随即复活了！巫师显示了他的法术，又跟弟子们说：‘咱们再换个地方！’于是他们来到浮洲岛，进了这个寺庙，人们当时就觉得周围烟雾弥漫，这些烟雾笼罩缭绕在湖面，过了一会，烟没了。第二天再看，水上这些菱角、荷花之类的植物全都枯萎了，倒了很多，而且救不过来！”

法聪最后感叹说：“他一个人就给大家造成这么大毁害！天地神灵高高在上，山川之灵一定也都见到了他的恶行，神为什么不把这巫师给诛杀呢？”

【祥宏点评】：《夷坚志》讲到很多巫师做法，法力很强大，往往立竿见影，这里面的道理值得深入探究；东湖，在江西鄱阳，一般县城里没这么大湖面；菱芡，指的是菱角和芡实，都是水上植物，可食用；荐福寺，《夷坚志》多次讲到，是鄱阳的寺庙，现已不存；景裴，是洪迈的弟弟，讲过不少故事；浮洲，东湖上的一片湖心岛，当年这片浮洲上还有个寺庙，挺有名的，叫浮洲寺。

【原文】

鄱阳东湖，莲藕菱芡甚盛，荐福寺赖以赡其徒。

淳熙中，忽蔫然如悴，所产花实财得十之三。景裴弟游浮洲，与院僧法聪纳凉栁树下，扣其故，曰：“为一村巫所焚，是以若此。”裴恠其语不经，颇出言嗤责。

聪曰：“向者某村有行法巫，术已成，而弟子从之学者必欲观之，乃置一生鱼，将祭所事神。启白未竟，鱼正拨剌，遽翻白以死。巫愠见于色曰：‘溪之北有枯木，为精所凭，吾未暇祛逐，为徳已厚，而不顾正法之临，故呈此悔。讵容不加诛！’即写符飞掷，俄顷间，遥望火起木中，从巅至末，悉焚烬，鱼复活。弟子又求再诣他所，于是为此来寺中，人但觉微烟蓬勃，缭绕湖面，旋即烟止。明旦往视，荷芰一切萎倒，更不可救。其为人祸，亦云烈矣。天地神祗，照布在上，山川之灵固见之，了不致诛，何也？”

黄巢庙

【白话】

郴州宜章县（现湖南宜章县）的黄沙峒，山势险恶，起伏盘旋一百多里，这一带被称为“溪峒十八所”，正是那些刚夷恶獠（对山地少数民族的蔑称）盘根错节的巢穴。出了峒口，地势稍平，山上有座黄巢庙，不知何时何人所建，庙前有棵大杉树，有合抱那么粗。山下住的人经常听到庙里有人声，听起来像是有人传呼命令，众人随应，感觉像有好几百人。每当出现这情况，山民们就开始聚集，要闹叛乱。

宋孝宗淳熙年间（1174-1189年），王宣子尚书做湖南大帅，很留意整治这些少数民族的叛乱。他刚上任没多久，正好赶上一起，于是命令统制官杨钦带兵讨伐。获胜之后，官军来到黄巢庙，发火箭把庙烧毁，扬钦让士兵把庙前大杉树砍倒，就在大树将倒之时，忽然冒出来一条一丈多长的大黑蛇，蛇头顶还长着毛儿，它张嘴要咬人，军卒们围绕大蛇一起放箭，将其射杀，然后把整个地方全平了，建了一座军寨屯兵。此地成为军寨后，整天操练，虽然早晚击鼓敲锣，但地方上都安宁了。

有个姓张的将官参加了这次战斗，黄巢庙种种轶事，他了解得很清楚。他把这事儿跟景裴（洪迈弟弟）说了。这事儿是景裴讲的。

【原文】

郴州宜章县黄沙峒，山势嶮恶，盘纡百余里，为溪峒十八所，皆刚夷恶獠根株窟穴之处。出峒口，地稍平，山上有黄巢庙。不知何时何人所立，其前一杉木合抱。山下人每闻庙内声喏，若数百人受令唯喏者，则峒民必啸聚而叛。

淳熙中，王宣子尚书为湖南帅，留意治冦。适有作乱者，命统制官杨钦领兵讨平之，因发火箭焚其庙，且伐其树。临欲仆，有大黒蛇长丈许，顶上被髪，呀然跃出，为搏噬之状，众环以弓矢射杀之。平治其地为寨，以屯戍卒，金鼓之音，朝暮响振，自是一方获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