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代志怪故事三则——襄阳老叟,画 工,钮婆

襄阳老叟


唐朝时有个叫并华的人,本是襄阳的一个木工。

有次春游,他醉倒在汉水边上。

有个老头儿将他喊起来,对他说道:“看你这相貌,不是只会玩乐之人。我有一把斧子送给你,只要你用它做出东西来,一定是巧妙通神的。不过,你要小心,将来不要因为女人而吃亏。”华某接过斧子,谢了又谢。

他从得到这把斧子之后,造出小鸟就能飞翔,造出小兽便能奔跑。

至于修造楼阁上栋下梁之类,则不用第二斧子就很牢固。

后来,他来到安陆郡,住在富人王枚的家里。

王枚知道华某的本事,就请他临水建造一个独柱亭。

完工之后,王枚喊出全家所有的人观看。

王枚有一个女儿,因为丧夫而回到家中。

她长得美若天仙,很少有人敢与她相比。

华某一见面,就深深地喜欢上她了。

当天晚上,他**而过,偷偷钻进王枚女儿的房间,那女子大惊。

华某对女子说:“你不从,我就会马上杀了你。”

随着时光的流逝,王枚之女渐渐便同他一心。

后来,每天夜晚,华某都偷偷钻进她的闺房。

有一天,王枚在暗中知道了这件事,当即用优厚的钱物打发他走。

华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,对王枚说:“我住在你家,受你的恩惠已经够多的了,而你还要送我这么多钱物,将来我没什么报答你的呀。我手中有一套巧妙的技术,就做一样东西送给你吧。”

王枚说:“什么东西?我用不着的话,必不敢留。”

华某说:“我能作木鹤,并且能让它飞起来。如果一旦有什么急事,就可以骑上它,顷刻便到千里之外。”

王枚头一回听说,想试试,便点头答应了。

华某拿出那把神斧,用木头做了一只飞鹤,只是眼睛尚未完成。

王枚觉得奇怪,便问华某,华某说:“你必须斋戒数日,然后它才能飞。如果不斋戒,它决不会飞。”

王枚遂斋戒。当天晚上,华某将王枚的女儿偷偷背出来,两个人乘鹤飞归襄阳。

到天亮的时候,王枚才发现女儿不见了,四处去找也没有找到,便偷偷地进了襄阳,把这件事告诉了州牧大人。

州牧密令搜寻,果然将华某擒获。

州牧大怒,华某被杖笞而死,他所乘的木鹤亦不能自己飞起来了。

【原文】唐并华者,襄阳鼓刀之徒也。尝因游春,醉卧汉水滨。有一老叟叱起,谓曰:“观君之貌,不是徒博耳。我有一斧与君,君但持此造作,必巧妙通神,他日慎勿以女子为累。”华因拜受之。华得此斧后,造飞物即飞,造行物即行。至于上栋下宇,危楼高阁,固不烦余刃。后因游安陆间,止一富人王枚家。枚知华机巧,乃请华临水造一独柱亭。工毕,枚尽出家人以观之。枚有一女,已丧夫而还家,容色殊丽,罕有比伦。既见深慕之,其夜乃逾垣窃入女之室。其女甚惊。华谓女曰:“不从,我必杀汝。”女荏苒同心焉。其后每至夜,窃入女室中。他日枚潜知之,即厚以赂遗遣华。华察其意,谓枚曰:“我寄君之家,受君之惠已多矣,而复厚赂我,我异日无以为答。我有一巧妙之事,当作一物以奉君。”枚曰:“何物也?我无用,必不敢留。”华曰:“我能作木鹤,令飞之。或有急,但乘其鹤,即千里之外也。”枚既尝闻,因许之。华即出斧斤,以木造飞鹤一双,唯未成其目。枚怪问之。华曰:“必须君斋戒,始成之能飞。若不斋戒,必不尔飞。”枚遂斋戒。其夜,华盗其女,俱(俱原作但。据明抄本改。)乘鹤而归襄阳。至曙,枚失女,求之不获,因潜行入襄阳,以事告州牧。州牧密令搜求,果擒华。州牧怒,杖杀之,所乘鹤亦不能身飞。(出《潇湘记》)



画 工


唐代,有个叫赵颜的进士,从画工那里得到一个布制的软屏风,屏风上面画了一个女子,美丽非凡。

赵颜对画工说:“世间没有这样的人呵。如果真能让她活了,我愿娶她为妻。”

画工说:“这是我的神来之笔呵。她也有个名字,唤作真真。只要你连续一百天昼夜不停地叫她的名字,她就一定能够答应。等她答应之后,你就马上用一百家的彩灰酒灌她,一定会活的。”

赵颜照他说的去做了,一直昼夜不歇地连呼一百天真真的名字,画上的女子果然应了一声:“哎——”赵颜又急忙用百家彩灰酒灌她,过了一会儿,画中人真的活了,还从画上走下来!

跟赵颜有说有笑,而且吃喝同正常人一样。

真真说:“谢谢你把我唤来,我愿意做你的妻子,好好服侍你。”

一年以后,真真生下一个孩子。

等到孩子长到两岁的时候,有个朋友见到真真后,对他说:“这女人必定是个妖怪,必然会给你带来灾难。我这有把神剑,你可以用它斩了她!”

当天晚上,那位朋友把剑送给赵颜,赵颜刚把剑带进屋子,真真便哭着说:“我是南岳的地仙呵。不知为什么被人画去了形体,你又叫我的名字,我不想让你失望才走下来的。你今天开始怀疑我了,我也就不能再与你生活下去了。”

说罢,带着孩子飘然入了屏风,并吐出先前喝下的百家彩灰酒。

赵颜看看那软障,除了真真又多了个孩子,全是画上去的而已。

【原文】唐进士赵颜,于画工处得一软障,图一妇人甚丽。颜谓画工曰:“世无其人也,如何令生,某愿纳为妻。”画工曰:“余神画也,此亦有名,曰真真。呼其名百日,昼夜不歇,即必应之。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,必活。”颜如其言,遂呼之百日,昼夜不止。乃应曰:“喏。”急以百家彩灰酒灌,遂活。下步言笑,饮食如常。曰:“谢君召妾,妾愿事箕帚。”终岁,生一儿,儿年两岁,友人曰:“此妖也,必与君为患!余有神剑,可斩之。”其夕,乃遗颜剑。剑才及颜室。真真乃泣曰:“妾南岳地仙也,无何为人画妾之形,君又呼妾名,既不夺君愿。君今疑妾,妾不可住。”言旋,携其子却上软障,呕出先所饮百家彩灰酒。睹其障,唯添一孩子,皆是画焉。(出《闻奇录》)


钮婆


郓州司法姓关,不知道叫什么。

他家中有位女佣姓钮,关司法供她衣食,为的是使她更加听自己使唤。

她的年龄渐渐大了,上下都叫她钮婆。

钮婆还有一个孙子,叫万儿,年龄只有五六岁,每次都随钮婆一起来。

关司法的妻子也有个小男孩儿,叫封六,与万儿高矮相仿。

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嬉戏。每当封六做件新衣服,必定把换下来的旧衣服送给万儿。

一天早晨,钮婆忽然发怒道:“都是小孩儿,怎么还有贵贱之分?你们家孩子全穿新的,我孙子总穿旧的,这太不公平了!”

关司法的妻子道:“这是我的儿子,你的孙子是他的奴仆。我念他和我儿子年龄相仿,因此才把衣服送给他,你怎么不明事理?从此以后,万儿连旧衣服也得不到了。”

钮婆冷笑着对关司法的妻子说:“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同呢?”

关司法的妻子说:“奴仆怎么能跟主人相同呢?”

钮婆说:“要弄清他们同与不同,必须先试验一下。”

随即,她把封六和万儿都拉到身边,用裙子一盖往地上按去。

关司法的妻子惊叫一声,上前去夺,结果两个孩子都变成了钮婆的孙子,模样和衣服全都一样,怎么也分辩不清。

钮婆说:“你看,他们是不是相同?”

关司法的妻子吓坏了,与丈夫一起找钮婆乞求原谅,说:“想不到仙人来到我们面前!”

从这以后,全家好好敬待她,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了!

良久,她把裙子里的两个孩子又往地上一按,他们便各自恢复了原样。

关司法把另外一间的房间让给钮婆居住,待她很优裕,不再当佣人使唤了。

过了几年,关司法感到十分厌烦,想暗害她。

一天, 他让妻子用酒将其灌醉,自己趴在窗户底下,用镐头猛地一击,正中钮婆的脑袋,她“咚”的一声倒在地上。

关司法上前一看,原来是根栗木,有好几尺长。

两口子大喜,让手下人用斧子砍碎再烧掉。栗木刚烧完,钮婆从屋子里走出来,说:“为什么你要这样过分地耍戏我呀?”

她谈笑如故,好像不介意的样子。

郓州的上上下下全知道了这件事。

关司法迫不得已,想向观察使说明详情。

来到观察使的下榻之处,他忽然看见已经有一个关司法,正同观察使谈话呢,他长得跟真关司法一模一样。

关司法急忙回到家里,堂前已经有一个关司法先他而到,可自己的妻子竟然没有认出来。

夫妻俩又向钮婆乞求救助,并痛哭流涕地跪下请罪。

良久,那个假关司法渐渐向真关司法靠近,直至合为一人。

从此,关司法不再想加害于钮婆了,过了几十年,钮婆一直住在关家,再也没有麻烦了。

【原文】郓州司法关某,有佣妇人姓钮。关给其衣食,以充驱使。年长,谓之钮婆,并有一孙,名万儿,年五六岁,同来。关氏妻亦有小男,名封六,大小相类。关妻男常与钮婆孙同戏,每封六新制衣,必易其故者与万儿。一旦,钮婆忽怒曰:“皆是小儿,何贵何贱?而彼衣皆新,而我儿得其旧!”甚不平也。关妻问曰:“此吾子,尔孙仆隶耳。吾念其与吾子年齿类,故以衣之,奈何不知分理?自此故衣亦不复得矣!”钮婆笑曰:“二子何异也?”关妻又曰:“仆隶那与好人同。”钮婆曰:“审不同?某请试之。”遂引封六及其孙,悉内于裙下,著地按之。关妻惊起夺之,两子悉为钮婆之孙,形状衣服皆一,不可辩。乃曰:“此即同矣!”关妻大惧,即与司法同祈请恳至,曰:“不意神人在此。”自此一家敬事,不敢以旧礼相待矣。良久,又以二子致裙下按之,即各复本矣。关氏乃移别室居钮婆,厚待之,不复使役。积年,关氏颇厌怠,私欲害之。令妻以酒醉之,司法伏户下,以钁击之,正中其脑,有声而倒。视之,乃栗木,长数尺。夫妻大喜,命斧砍而焚之。适尽,钮婆自室中出曰:“何郎君戏之酷也?”言笑如前,殊不介意。郓州之人知之,关不得已,将白于观察使。入见次,忽有一关司法,已见使言说,形状无异。关遂归,及到家,堂前已有一关司法先归矣。妻子莫能辩之,又哀祈钮婆,涕泣拜请,良久渐相近,却成一人。自此其家不复有加害之意。至数十年,尚在关氏之家,亦无患耳。(出《灵怪集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