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媚非情
吴林塘又说:有个少年受到狐女迷惑,身体日益赢弱,狐女还时常照来不误。
后来他们共寝时,少年已经疲顿得不能与狐女交合。
狐女这才披衣起身,要告辞而去。
少年流着泪进行挽留,狐女却毫不顾念少年的恋情。
少年气愤地指责狐女薄情,狐女也怒形于色地说:“我与君本来就没有夫妻情义,只是为采补才来的。既然君的膏髓已竭,我不走还能采补什么!这好比以权势交往朋友,权势败落朋友就会离开,又好比以钱财交往朋友,钱财用光朋友就会散去。朋友委曲攀附,本来就是为的权势和钱,并不是对人有情义。君对于某家某家,向来都是攀附门墙,为什么至今已经很长时间不通音信了呢?却单单指责我!”
狐女声色俱厉,侍疾者听后无不叹息。
少年这才反面向内,静默无言。《阅微草堂笔记》
【原文】
狐媚非情
林塘又言,有少年为狐所媚,日渐羸困,狐犹时时来。后复共寝,已疲顿不能御女,狐乃披衣欲辞去,少年泣涕挽留,狐殊不顾,怒责其寡情,狐亦怒曰:与君本无夫妇义,特为采补来耳。君膏髓已竭,吾何所取而不去?此如以势交者,势败则离,以财交者,财尽则散。当其委曲相媚,本为势与财,非有情于其人也。君于某家某家,皆向日附门墙,今何久绝音问耶,乃独责我?其音甚厉,侍疾者闻之皆太息。少年乃反面向内,寂无一言。
扶乩不可信
汪旭初说,我见过一个扶乩的,乩仙自称张紫阳。
问他《悟真篇》中内容,乩仙竞不能回答,只是判道:“炼金丹是大道行,不敢轻易传给别人。”
恰巧有一位仆人的妻子偷了钱逃跑了,仆人就问乩仙:“还能把她抓回来么?”
乩仙下判语说:“你上辈子用钱财诱骗人,把他的妻子买到了手。又引诱他喝酒赌博,把他的钱再赚回来。这人今世相遇,拐骗走你的妻子,是报复你买他的妻子;偷走了你的钱,是对你诈骗人家钱财的报应。气数已经事先定,去追捕也不会抓到,不如罢手。”
汪旭初说:“真仙自然不胡说,他说出这种观点,那么凡是奸盗都把责任推到夙因上,无需追捕,这不就等于椎波助澜吗?”
乩仙回答不下来。
有人怀疑说:“这个扶乩的人常常和一伙狡猾的恶少混在一起,怎么能知道不是他们藏了仆人的妻子,而叫他说这种话?”
于是暗地里派人去侦察。
天刚擦黑,扶乩人果然往一个曲巷去了。
侦察的探子上了屋顶观察,只见一帮人正在赌博,仆人的妻子打扮得花枝招展,在为大家敬酒。
探子悄悄地叫来巡逻兵,把房子团团围住,屋里的人俯首就擒。
法律禁止巫师、巫婆活动,是因为作奸犯科的往往潜伏其中。
蓝道行曾用巫术除掉了严嵩。
舆论界并不认为他不对,因为人民太恨严嵩了。
然而像杨继盛、沈炼等忠臣,抛头颅、洒热血所办不到的事,一个方士在谈笑之间就置他于死地,那么方士的能量也是很大的。
幸亏他所除掉的是严嵩,排挤的是那些清官,恐怕就是韩琦、范仲淹、富弼、欧阳修这样的名臣,也很难说是否能相抗衡。
所以说,乩仙术只能供士大夫们偶然游戏一下,作诗唱和,把它当作看戏还可以。
如果用它来、问吉凶,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,君子就得小心。《阅微草堂笔记》
【原文】
扶乩不可信
汪旭初言,见扶乩者,其仙自称张紫阳,叩以悟真篇,弗能答也,但判曰金丹大道,不敢轻传而已。会有仆妇窃资逃,仆叩问尚可追捕否,仙判曰:尔过去生中,以财诱人,买其妻,又诱之饮博,仍取其财,此人今世相遇,诱汝妇逃者,买妻报;并窃资者,取财报也。冥数先定,追捕亦不得,不如已也。旭初曰:真仙自不妄语,然此论一出,凡奸盗皆诿诸夙因,可勿追捕,不推波助澜尔。乩不能答,有疑之者曰:此扶乩人多从狡狯恶少游,安知不有人匿仆妻,而教之作此语?阴使人侦之,薄暮果赴一曲巷,登屋脊密伺,则聚而呼卢,仆妇方艳饰行酒矣。潜呼逻卒围所居,乃弭首就缚。律禁师巫,为奸民窜伏其中也。蓝道行尝假此术以败严嵩。论者不甚以为非,恶嵩故也。然杨沈诸公,喋血碎首而不能争者,一方士从容谈笑,乃制其死命,则其力亦大矣。幸所排者为嵩,使因而排及清流,虽韩范富欧阳,能与枝梧乎?故乩仙之术,士大夫偶然游戏,倡和诗词,等诸观剧,则可。若借卜吉凶,君子当怖其卒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