皂隶
明朝万历年间,历城县令梦见城隍向他要人去服役,他就从自己衙门里挑选了八名皂隶,将他们的姓名写在文牒上,到城隍庙烧了。当天晚上,这八个人就都死了。
城隍庙东有个酒店,店主人原来和其中一个皂隶有交情,碰巧那天晚上那皂隶来买酒,店主人问他:“款待谁呀?”答道:“同事很多,买壶酒一起熟悉熟悉。”天亮后,店主人见了别的皂隶,才听说那人已经死了。去庙里开了门,见酒瓶在那儿,里面酒也没动。主人又回店看付的酒钱,都是纸灰。县令让人给这八个人在城隍庙里塑了像。其他皂隶每逢出差,都要先用酒食酬告了塑像才出发,否则就会受到县令的责打。
【原文】
皂隶
万历间,历城令梦城隍索人服役,即以皂隶八人书姓名于牒,焚庙中;至夜,八人皆死。庙东有酒肆,肆主故与一隶有素。会夜来沽酒,问:“款何客?”答云:“僚友甚多,沽一尊少叙姓名耳。”质明,见他役,始知其人已死。入庙启扉,则瓶在焉,贮酒如故。归视所与钱,皆纸灰也。令肖八像于庙。诸役得差,皆先酬之乃行;不然,必遭笞谴。
抽肠
莱阳有个人,白天在屋里躺着,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妇女拉着手进来。妇女又黄又胖,腰粗得都快叫她仰面倒下去了,露出一副很愁苦的神色。男的催促说:“来,来!”这人以为是私通的,就假装睡着,看看他们干什么。
进了屋,那男人和妇女好像没看见床上有个人。男的又催妇女:“快点儿!”妇女就自己解衣露出胸膛,肚子大得像鼓。男的拿出一把刀,使劲刺进去,从心下边一直剖到肚脐,还能听见哧哧的切肉声。这人吓坏了,气也不敢喘。可妇女皱着眉忍着痛,一声不吭。男人用嘴叼住刀,把手伸进妇女的肚子里,拽出肠子挂在胳膊肘上。边抽边挂,一会胳膊上就挂满了,又用刀割断,放在桌上。又抽,桌子又满了,搁在椅子上,椅子又满了。竟然在胳膊上挂了几十盘,像打渔人挂在臂上的网,朝这个人头边上一扔。这人觉得一阵热乎乎的腥味,面上嘴上脖子上被压得连个透气的缝也没了;这人受不了,用手推肠子,大叫着起来往外跑。肠子掉在床前,他的两腿被绊住,扑哒,倒了。家里人听见动静跑去看,只见他缠了一身猪内脏。再进屋仔细看,又啥也没有。大家都说他看花了眼,也没害怕。等这人把亲眼见的一说,大家才觉得奇怪,可屋里连点血迹也没有,唯有血腥味儿几天不散。
【原文】
抽肠
莱阳民某昼卧,见一男子与妇人握手入。妇黄肿,腰粗欲仰,意象愁苦。男子促之曰:“来,来!”某意其苟合者,因假睡以窥所为。
既入,似不见榻上有人。又促曰:“速之!”妇便自坦胸怀,露其腹,腹大如鼓。男子出屠刀一把,用力刺入,从心下直剖至脐,蚩蚩有声。某大惧,不敢喘息。而妇人攒眉忍受,未尝少呻。男子口衔刀,入手于腹,捉肠挂肘际;且挂且抽,顷刻满臂。乃以刀断之,举置几上,还复抽之。几既满,悬椅上;椅又满,乃肘数十盘,如渔人举网状,望某首边一掷。觉一阵热腥,面目喉鬲覆压无缝。
某不能复忍,以手推肠,大号起奔。肠堕榻前,两足被絷,冥然而倒。
家人趋视,但见身绕猪脏;既入审顾,则初无所有。众各自谓目眩,未尝骇异。及某述所见,始共奇之。而室中并无痕迹,惟数日血腥不散。
戏缢
淄川县有个人,一向轻佻无赖。一次,他偶然在村外游玩,见一个少妇 骑着马走过来,他便跟同伴说:“我能让她一笑!”同伴们不信。双方约定打赌,谁输了请客喝酒。
无赖突然跑到少妇 马前,连声嚷叫着说:“我要死!我要死!”说着,从墙头上把一根高梁秸横抽出一尺多,解下腰带挂在上面,伸进脖项,作出上吊的样子。少妇 走过他身边,果然被逗笑了。夫家也都笑起来。少妇 过去了,无赖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大家更加大笑起来。走近一看,只见他舌头伸了出来,眼睛紧闭着,已经真的吊死了!
在高梁秸上能吊死人,这事不也太奇怪了吗?这件事可以作为那些轻薄人的警戒了。
【原文】
戏缢
邑人某年少无赖,偶游村外,见少妇乘马来,谓同游者曰:“我能令其一笑。”众不信,约赌作筵。某遽奔去出马前,连声哗曰:“我要死!”因于墙头抽粱黠一本,横尺许,解带挂其上,引颈作缢状。妇果过而哂之,众亦粲然。妇去既远,某犹不动,众益笑之。近视则舌出目瞑,而气真绝矣。粱干自经,不亦奇哉?是可以为儇薄者戒。